教舞、跳舞,違警法辦,業者不敢面對社會
民國36年發生二二八事件,38年國民政府轉進來台,將台灣創建為反
共基地,以政治安定為最,掌控政權為首要,嚴防共產黨滲透,民眾
集結、思想均遭情治人員監控,不可有反蔣家王朝教條言行,灌輪絕
對服從領袖思想教育,並施行極權政令,人民集會或跳舞必有情治人
員暗伏,警察機關奉行政令,以違警法取締舞蹈教室,提高工作績效
獲得升官機會。
惶恐悲慘的家庭舞蹈教室,常遭三、五刑警破門而入,掏槍示警,喊
不要動!室內師生愕然不知所措,刑警將負責人(老師)、唱機、唱
片等,押送分局,拘留老師問供,依違警法處理,待二、三天後准予
找人保釋。有時候連男女學員亦送分局作筆錄,這問題太大了!因為
當時社會風氣道德觀念封閉,男女授受不親,夫妻相隨牽手走路都會
遭人取笑,何況跳舞,經介紹初識就男女擁抱起舞,觸犯了中國儒道
倫理道德,男方被指風流成性、捻花惹草不務正業,女方受蔑水性楊
花招蜂引蝶、不守婦道,若被服務機關知道飯碗難保捲席回家,夫妻
為跳舞吵鬧失和家庭破離,實在犧牲莫大。
所以昔時的舞蹈老師盡力避免男女學員被押送警局,平時與民代議員
、地方勢力、情治人員等結交為友,設宴送禮,或當場送紅包,懇求
只押送教室負責人至分局法辦,其餘男女學員當場放回。因此,違警
教舞的同業們,每天教舞提心吊膽,注意進出人員有無刑警混入,幾
乎患神經過敏症,心無安寧,這種以勞換資的艱苦生活,遭受時代的
煎熬,至民國76年才開始慢慢被社會重視,政府不再干預,而漸漸免
於恐懼。
現年60歲以上的資深舞蹈老師,往昔以勞力謀生教舞為業,卻遭受違
警取締。不但如此,鄰居交頭接耳,家人蒙羞,走路不敢抬頭,人家
問起你的職業,極難啟齒說我的職業是舞蹈老師,其苦楚現代人無法
了解吧!
韓戰爆發與台灣社交舞
1950年6月(民國39年)韓戰爆發,為避免海峽兩岸國、共戰爭激化,
美國第七艦隊駐巡台灣海峽,使台灣中立化兩岸互不侵犯,穩定美國
在東南亞聲勢佔優,並在台灣增加軍事設施並派駐軍事人員,美國在
台灣以及其他亞洲國家的戰略戰術開支衍生台灣經濟復甦加快。
日本亦然,韓戰期間,日本工業生產結構轉為製造供應韓戰軍需,而
得到戰爭利益甚多,人民生活水準轉好,原美軍休閒娛樂場所的酒吧
、俱樂部等,逐漸有日人為生意或休閒而涉入,從保守的民族性變為
自由開放,將上流階級獨享的社交舞平民化,獲得年輕一代視為潮流
,也因此日本舞壇大師── 永吉彰、助川五郎、原潔等崛起走紅,
推介拓展 Ballroom Dancing 領導戰後舞蹈發展。
台灣鄰近於日本,大批美軍從日本來台洽公或休假,他們的娛樂消費
加上駐台美軍軍事開支,台灣和日本一樣,得到經濟利益不少,台灣
愁眉苦臉中有時可見笑容,日常生活家庭用品隨時可換新。約1950年
代初,家庭舞蹈教室的留聲機唱頭,鐵質唱針換為鑽石針,用壞為止
,不必忙於換針,並與收音機增幅回路連接擴大電磁聲音,淘汰手搖
動力轉盤,改為馬達電動轉盤,笨重膠木唱片改良為一面五曲,兩面
計十曲的半透明塑膠唱片等,教室音樂用品方便多了。但教室舞池還
是粗糙水泥地,若有七坪左右磨石水泥,將其打蠟撒滑石粉已經是最
好的了。
1951年(民國40年),台北市中山北路三段一帶,現睛光市場附近一
大片區域,為美軍夜生活娛樂場所,酒吧集中最多,燈光紅綠幽暗,
濃酒淳香四溢,老外美軍思鄉,吧女紅情綠意,在五、七坪的小小地
板舞池兩人擁舞,慢板音樂 Tennessee Waltz、You be long to me,
陶醉於音樂的旋律之中。接著輕快板音樂 Seven lonely day、Rose
Rose I love you 跟著傳入台灣,這種獲得大眾喜愛流行的吉魯巴
舞曲,令人享受歡笑愉快的美好夜晚,忘卻辛勞的一天。
這些美軍喜愛的音樂,來自於中山北路美軍俱樂部(現台北市中山北
路三段足球場),老外樂隊演奏(踢踏舞名人劉威奇先生當時在此服
務)。不久,街頭巷尾或茶座音樂廳、舞蹈教室等都大流行起來。有
音樂就有跳舞,這年代追求時髦的人到何處去跳舞呢?民國40年代會
跳舞的男女青年,儒教思想根深,遵從傳統倫理道德男女授受不親,
跳舞將被父母叱責,但他們被社會環境變化的新潮流影響,結交軍政
特權為友,請託帶進僅有的官方交誼俱樂部舞場,如台北市貴陽街國
軍歷史博物館對面的舊時「裝甲俱樂部」、北市八德路一段光華商場
邊「空軍新生社」、北市中山北路足球場「美軍俱樂部」、基隆港邊
「海軍俱樂部」、台南「空軍新生社」……等。
筆者當時22歲,當家教主教代數、幾何,晚上與台北市萬華分局(現
桂林路派出所)員警,在萬華五層樓(北市長沙街二段162∼164號)
跳舞或教舞,因私交甚篤,因此常教他們跳舞,並請他們帶進特權階
級的交誼場所,則有求必應。他們單身未婚,可趁此和小姐們跳舞培
養感情,當然樂意同行。有次和軍方友人前去眺望良好、寬闊的屋頂
舞場── 基隆海軍俱樂部,基隆港灣的船舶漁火,似螢火散開如星,
50坪左右木質地板舞池,四周紅綠黃燈光從舞池下照射上來,男女穿
著時髦,微微清涼海風輕拂戀人,紅粉佳人芬芳漂浮你旁,所見男女
擁舞貼臉細說情話,如入桃源夢境,終生難忘。
這些特權交誼舞廳全是6∼8人樂隊演奏,以慢四步(現稱 Rhythm
Dance)、慢三步、倫巴(Square Rumba)、吉魯巴為主要演奏曲,
快三步、探戈被認為舞蹈高手舞項,而較少演奏,另外每場必有進行
曲、滿場飛(趣味雙人舞)、兔子舞,讓大家聯手排隊助興共歡。
美軍帶來吉魯巴,吉魯巴英稱 Jitterbug,是快節奏音樂的搖滾社交
舞,沒有國際標準舞的多種規範,男女能踏準節拍就可共舞,所以輕
鬆倫快。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人類正需要從戰爭苦熬解脫舒弛心靈,
在舞池裡跳吉魯巴,自我陶醉忘卻悲情,效果特好,得到舞者極愛,
而盛行世界各國。後來貓王的 Rock and Roll 大流行,搖滾舞電影
不斷放映,終於 1960 年代 I.C.B.D. 把它編列入拉丁舞系稱 Jive。
Rumba 在台灣雖然沒有廣泛舞眾迷戀,但因代表南美國家基本音韻,
仍被 I.C.B.D. 列入拉丁舞系。
筆者於 1953 年在北市長沙街二段 95 號二樓教舞,正是吉魯巴舞在
台灣流行初期,台灣舞界大老賴木煌、蔡增添、曾朝東三位宗師領導
教學舞壇不久,出現狂愛舞蹈深造無門的三青年李榮生、連水生、筆
者黃輝煌,因為年輕力壯衝勁強,又專心研練年輕人喜愛的吉魯巴舞
,不但同業又是摯友,也是舞技的最佳競爭對手,比好互不讓,舞風
各有特色,深受舞迷支持,代表幼齒老師群之佼佼者。
這個時候警界出現三線一星警官王剛國先生,他狂愛舞蹈與年輕一代
舞蹈老師交情甚好,從不取締違警教舞(當時警方稱舞蹈教室是地下
舞廳),只愛演秀他在空軍或老外俱樂部學來的奇異怪招,因他的音
樂、動感舞態、風格、突出東方人保守習性,令人感覺新鮮,得到舞
眾掌聲叫好。接連爵士音樂家班尼固特曼的世界名曲 In the moon
、貓王的 Rock & Roll 以及意大利電影(麵包與愛情)女主角
Silver mangano 等之快和慢的節奏吉魯巴舞技巧,台灣年輕舞蹈老
師也非常努力模仿苦鍊,搖滾舞電影百看不厭,從中吸收不少舞蹈技
巧,和王剛國先生相比,舞技不但不遜尚略勝一籌。
這時候吉魯巴舞沒有正統教材,因此教學有多種 Count,一般稱四步
、六步、八步等,但是它的原則離不開節奏,動態輕鬆愉快就是了。
……(待續)……
※ 附記:舞界老友甚多失聯,若有記載遺漏或冒犯
,敬請見諒並請來電聯絡。連絡電話:(02)2871-0908或傳真:(02)2875-1419
黃輝煌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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