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心情：跳舞的女人(2)

跳舞的女人 (2)

文：李佩玲

‧誰說跳舞的女人最可憐？誰說跳舞的女人最吃虧？其實沒有人比跳舞的女人更美麗，也沒有人會比跳舞的女人更自信……

‧大雨滂沱，盛夏的酷熱早該來場放肆的雨，雖然全身濕了一半，坐在指南一路的公車上不時的發著抖，我還是固執的認為樹該喝些水了、草也該喝些水了，一切有了狂飆的水珠，世界變得清涼，頭腦變得清醒。車過松江路口，停著等紅綠燈，對面的巷口，有隻身材姣好的流浪狗，雨水釋放出她原始的曲線，條理分明的肌肉，挺立著，不顧雨水的沖刷，帶著那發亮的眼，望著遠方……。
‧其實我還是在想7月4日的那一天，好久沒有那麼認真的看戰友們跳舞了。在晶華飯店，整個身子從頭到腳，每個細胞都活躍起來，觀眾們熱情的為自己的老師、學生或朋友加油，只覺得我們像迴旋不斷的佈景，激動卻不得不摒息凝視，場中的選手是星空下正在綻放的曇花，舞者們付予每個舞步不同的生命意義。我的身體也牽引、扭轉、延展、擴張和擠壓，心情也隨著又悲又喜；那用音樂釀製的醇酒，帶著發酵的情愫，像我微醺的心事，那麼恍惚卻又真實。
‧我不懂為什麼以前總是看別人的缺點？總要計較比賽的成績？總以為人有資格要求自以為是的完美。而今，才發現心中最深的渴望，竟只是為自己跳一隻舞，不再是為了和別人比較高下，不再只是為了觀眾的喝采，也不再是為了無聊的冠軍頭銜；那汗流浹背濕透了衣衫，揮汗如雨弄花的濃粧，氣喘如牛連口水都嚥不下去的乾燥，所有的精力就要爆炸，胸口像被利刃刺入不得呼吸，那怕是只活著一秒又痛苦萬分也要儘情釋放；煽情的 Samba蠱惑著蠢蠢欲動的心，狐魅般的嬌柔豔麗給了我一個溫柔的角落，愛恨情仇、你死我活在Paso中宣洩無遺。
‧哦！就算是全世界都背棄了我，我卻心甘情願臣服在舞蹈的魔力之下，就算是全世界都遺忘了我，我也依舊和著音樂踏步跳躍；摸了摸刻意吹整過的頭髮，我卻寧可旋轉跳躍、放蕩情懷，讓髮絲隨風撕裂糾纏。癡心如我，瘋狂如我是舞蹈技巧及自信度一百分的敬耀所不能了解的。以前我只是你手上揮舞的紅巾，心中叛逆桀傲不馴，卻又依賴著你的原則，矛盾衝突終究不可收拾。但這卻不是真的雙人舞啊！雙人舞該是獨立自我而又完全的信賴，雙人舞該是四目交接、水乳相融，雙人舞該是遺綣情奔，渲染擴張而引發的共鳴，那剎那須臾間的永恒才是我的追尋……。
‧到了舞蹈教室，我利用時間暖身，冷氣房不再令我發抖，才進入辦公室，聽到一個笑話，那個被我們稱為花癡的女人又有新「妙論」。 Txx，你的舞伴好高好帥喲！誰介紹的呀？如果可以，我願意花錢跟他去英國上課，花再多錢我也願意……。這個白癡上回的妙論也是要花兩百萬買另一個冠軍。
‧我不懂，就算是金錢的交易可以買到舞者的關係，那麼靈魂呢？在心靈的深處，錢對一個舞者來說真是萬能的嗎？學生對老師的愛慕是自然的，男女間的生理心理作用也是自然的，倫理道德在這個狗屁不通的社會上根本只是垃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模式，在這個是非顛倒、黑白不分混亂雜沓的世界中，我只要能夠呼吸，也只要能夠跳舞，我不曾入侵別人，但誰也休想佔領我所擁有的天空，在這片天空下，有群可愛的學生，有不時伸出援助的朋友，還有父母姊妹的關愛，幸福就是這樣，寂寞又算什麼？
‧誰說跳舞的女人最可憐？誰說跳舞的女人最吃虧？其實沒有人比跳舞的女人更美麗，也沒有人會比跳舞的女人更自信。舞者啊！用青春血汗換來的小小成就，不要就被花花世界矇閉了雙眼，愛舞的男人女人啊！金錢是可以在某方面成就舞者的，但請別用自私的心毀滅了明日之星，墮落在深淵中的靈魂啊！人類自古以來就有自我救贖的偉大情操，如果我們靠自己的力量站得起來，舞蹈的長翼會變得堅強，我們也可以飛得更高，看得更遠……。
‧現在我還是工作累得像條狗，我還是練舞累得精疲力竭，可是我活著有目標，呼吸得有尊嚴，儘管再大風雨也不會讓我畏懼，擦亮了眼，望著遠方，黎明前的那道曙光在我心中盪漾開來……。
（待續）